NO.1950 我,是一生所爱的总和


你好,这里是罗胖精选。

前不久,我们上线了一门新课,叫《管理者OKR实战课》,主理人是管理专家、飞书咨询副总裁袁凌梓老师。

我们都知道,OKR(Objectives and Key Results)作为组织的目标管理工具,不仅能在“定战略”这种大事上起作用,还能让团队协作变得更加的高效。

比如说,今天分享给你的这一讲内容,讲的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场景,开周会。

传统的周例会,无非是老板在台上训训话,员工在台下汇报汇报工作进度。你说有多大用吧,也谈不上,出了问题还是要特事特办。但是你说这样的周会没用吧,好像例会也不能不开。所以在很多组织里,这是一个非常鸡肋的动作。

那周例会到底应该怎么开,才能发挥作用呢?我们从这门《管理者OKR实战课》里节选出了一部分的内容。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听听袁凌梓老师是怎么说的。

你好,我是袁凌梓,欢迎来到我的OKR课。这一讲,咱们就来探讨一个执行中的常见问题:目标定好了,执行干成了两层皮,为什么,怎么办?

这是一个组织面临“前后割裂”的问题。定目标的时候大家达成了共识,但后期执行下来的结果和当初制定的目标偏差很大。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可能因为目标本身就定高了,也可能是下属能力确实不行,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执行过程中缺少必要的跟进、反馈机制。

大部分公司其实都会对执行做跟进,比如开经营例会,但方法有问题。大部分跟进动作,比如例会,周报、日报,本质上还是围绕“人”,而不是围绕“事”,这是最大的问题。

我们都明白,哪怕所有人的工作量都很饱和,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事也不一定能做成,因为大家可能是在错误的路上狂奔。

举个例子。我们曾经服务过一家互联网公司。研发部门有一条KR叫“优化主页面,将次级页面的转化率提升5%”。可问题是怎么“优化”?研发负责人的理解是突出次级页面按钮的识别度。于是整个团队动了起来,花了大力气重新设计所有按钮。每周汇报时,所有人的工作量都很饱和。可目标达成了么?并没有。一个季度后CEO发火了,说你们怎么干成这个样子,我说“优化”,指的是现在主页面太复杂了,要删减,不是改按钮。研发负责人就很委屈。中间三个月你干嘛去了,怎么不早说,害得兄弟们白白加班。你看,这就是由于跟进没有围绕“事”来做,导致的问题。

那怎么解决这个问题?OKR提出了两个思路:

1)由公司一把手出面,亲自组织OKR跟进会,替代零散的经营会;

2)把跟进会的内容,从“以人为核心的工作汇报”,转变为“以事为核心的 OKR 跟进”。

先说“一把手出面,组织OKR跟进会,替代零散的经营会”。

首先,一把手不跟进,大家可能没动力实现目标。谁会有动力完成连老板都不关注的目标呢?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能够及时纠偏。纠偏才是重点,而不是督促。而“纠偏”这件事,往往需要一把手亲自做才有效。

举个例子,还是刚才说的那家互联网公司研发部门的案例。研发部门执行思路有问题,是不是没有人意识到呢?并不是,其实运营部门意识到了,因为他们天天看数据,更清楚用户的使用习惯。可问题是,运营部门负责人和研发负责人是平级的,他看到问题,最多也只能建议。我们都明白,“建议”的力度是不够的,只有“命令”才够。谁能下命令?只有CEO。所以说一把手出面,更有利于问题被及时纠偏。

那问题来了,很多公司的CEO非常忙,怎么办?

针对这个问题,OKR提出“用OKR跟进会替代零散的经营会”,这其实是在帮助CEO省时间。很多企业的CEO之所以很忙,并不是因为完全没时间,而是自己的时间被大大小小零散的会议给切碎了。所以OKR才提出,应该每周或者每两周开好一个OKR跟进会,以此来减少更多零碎的经营会。换句话说,OKR就是思考和经营管理本身,而不是额外工作。

好。跟进会具体怎么开?

首先,OKR提出“到点就开会”,也就是说,不存在“没进展就不开会”这种事。

每场跟进会,都需要对战略和打法进行一次反思。只有“到点就开会”,执行情况才能一直被跟进,遇到突发状况,组织也能随时调整目标,适应环境的变化。

OKR做的第二个设计是一套“写-评-议”的跟进会议流程。什么叫“写-评-议”?

先看第一步,写。

为了节省大家在开会时的汇报时间,我们推荐你把更多的功夫花在会前,用一个在线文档把每条OKR的进展记录下来。大家要协同编辑,写好每条O和KR的达成情况。

说细致一点,所谓“达成情况”包括:

1)上次会议留下的待办到现在怎样了。如果还没完成,问题出在哪;

2)最近一周管理者的目标进展如何,哪些地方顺利,哪些地方卡住了;

3)如果有好的业务经验可以分享,或者市场环境、竞争对手出现了变化,我们可以设置一个重点事项研讨环节;

我给你举一家财富管理公司的案例。部门负责人本季度的一条KR是“带来X家机构客户赢单”。那在书写OKR跟进文档时,员工就写到:“本周拜访了5家机构,向客户介绍了资产配置方案和投顾服务;通过市场活动和人脉圈层,与3家机构关键负责人建立联系。”

这名员工好像做了不少工作。但这些工作对客户赢单有多大贡献呢?不确定。于是,部门负责人就在文档的评论区问员工:“拜访了5家机构,客户听完我们的方案是什么态度?愿意进一步推动商务?还是压根不感兴趣?如果不感兴趣,是方案不好,还是我们的话术不专业?另外与3家机构的关键人建立联系,然后呢?是只加了微信,没打招呼?还是有交流我们的方案,传递产品的价值?客户的态度如何?”

这就是写文档的好处,它给管理者创建了提前追问,确认会议议题的机会。

我们再来看第二步,“评”。

跟进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先花15-20分钟来默读文档;在默读过程中,有疑问可在文档上留评论,提出自己想进一步了解或讨论的内容。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你想,用声音交流,我们一次只能听一个人;用文字,我们一次就能看到所有人的发言。这种开会方式,我们称为“飞阅会”。

飞阅会能给企业带来多少效率提升?我讲个真实案例。一家知名的高科技企业的高管给我讲了他们用飞阅会提升效率的故事。这家企业的人工智能部门有90多名员工。这位高管跟我说,以前部门开例会,都像一场“马拉松”。首先能找到一个容纳90人的会议室就不容易;其次,组织90人发言,这个也很难。最重要的,因为一般要过很多个议题,所以会议时长永远是3个小时起步,很难提升效率。

改用“飞阅会”后,周例会讨论了5个议题,一个小时就开完了。不仅如此,他们的国际互联网团队分布在世界各地,原来开会要倒时差,而飞阅会解决了这个问题。异地员工开会不必再集中一个时间。

好,“评”的作用仅仅是提高效率么?不是,更重要的作用,是能让更多声音涌现出来。

还是刚才那个高科技企业的案例。这位高管说,首先以前开会很多同事都是不发言的,大家就是听他们几个管理者,还有固定的几个积极分子说话。现在很多不爱发言的人开始贡献智慧。比如一位员工平时不爱说话,但在文档里他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说“我们的AI虚拟形象,是不是可以做成微信表情包,让更多人认识?”几位高管看了觉得想法不错,就在文档评论下方点了个赞。这种好的想法就可以在会议中进行讨论。

好,我们再来看OKR跟进会的最后一步,“议”。议的过程是围绕大家在文档中的评论来讨论,输出能解决执行问题的待办事项。

因为文档的写作是以“事”为中心,而文档的评论也是以“事”为中心,所以到了议论的环节,大家就可以放开就着评论来讨论,而不用担心讨论的话题偏离目标的达成情况。

好。需要讨论的是不是只有文档评论区里的内容呢?不是。我们开例会都会遇到一种情况,就是本来说好讨论OKR,结果老板突然说“竞对刚推出了一个新产品,我们赶紧讨论一下应对办法”。好了,大家把OKR搁在一边。等这个话题讨论完了,会议超时了,于是老板快速过了一下OKR,散会了。

这种紧急的事,我们就推荐你放在“议”的环节来讨论。为什么?

《这就是OKR》这本书里有一句话写得特别好,说“多数人都能排除不重要也不紧急的事,却很难摆脱不重要但紧急的事。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对时间压力太敏感了”。之所以建议你在跟进完OKR进度后讨论紧急的事,就是因为这个时间点你的目标感最强,最能分辨它是不是个真正重要的问题。

我们咨询团队见过很多这样的案例:本来一件事被列入了会议议题,比如“竞对出了一个新产品”,但讨论完OKR,大家就发现它根本不重要,想清楚自己的打法才重要,于是大家就不再浪费时间讨论了。

好,到这里我们这一讲的内容就都讲完了,总结一下:

1)OKR执行“前后”出现的割裂问题,本质上是缺少跟进造成的。而缺少跟进的原因,是我们经常把跟进做成了围绕“人”的任务监督,而不是围绕“事”的讨论;

2)OKR提出了两个解决思路:第一,由公司一把手出面,亲自组织OKR跟进会,替代零散的经营会;为什么一把手出面负责跟进很重要,因为只有他出面,问题才能被纠偏;

3)第二,把跟进会的内容,从“以人为核心的工作汇报”,转变为“以事为核心的 OKR 跟进”;

你好,这里是罗胖精选。

昨天,《贾行家·文化参考》的第二季完整更新了。过去一年,贾行家老师源源不断地给我们的精神世界带来养分,有文学,有戏剧,有影视,有音乐,有展览,等等等等。看起来,领域非常的丰富和多元,其实,所有的领域都有一个共同的支点。就是:怎样在文化艺术的世界里找回我们自己?

贾行家老师说,有两种历险最激动人心,一种是去往世界上从来没人到过的地方,一种是向内探寻我们自己到底是谁。

那这一年下来,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有哪些初步的答案呢?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听一听贾行家老师是怎么说的。

欢迎回到《文化参考》,我是贾行家。

我们这一季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主题——什么是“自我”?很可能没有实现聚焦和深入,但它对于我来说,一直是新鲜的,甚至是疼痛的。我很迟钝,很晚才发现“我是谁”这个问题到底有多么令人不安,就像那个《豌豆公主》的童话一样,我即便是把它藏在了二十张床垫之下,还是被硌得整晚无法合眼。如果没有对这个问题形成一种感知,一个自己的回答,我就没法判断我在世间所求取和获得的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所害怕的遗失和死亡,又究竟是谁的遗失和死亡?是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自我一定会随着注定的消亡而消亡?

我在这一年里对于“自我”问题的一些感受,目前能说出来供你参考的有三句话。今天的第一句话是“我,是一生所爱的总和”。

先来给你讲一个新近的故事。话说在闲鱼上有一家小店,只有几千个关注,这家店专门为动漫迷们定制3D打印的手办模型配件,比如说给手办人偶配上一副耳机、一把手枪、一双球鞋,每一单也就是十几二十块钱的生意,定价在同类店铺里是非常便宜的,店主又深谙二次元文化,活儿做得很地道,是那种“宝藏店铺”。可是最近几个月里,店主的发货越来越拖拉,而且货不对板,很多配件都搞错了,买家打电话过来抱怨的时候,发现电话那头是一位焦虑的老阿姨在道歉。

原来,真正的店主、她那个年轻的儿子,已经在几个月之前去世了。这段时间,是这位阿姨在经营着这家网店,操作着儿子留下的3D打印机。这位已故的年轻店主叫王任飞,母亲和朋友们都叫他的小名“牛牛”。牛牛是在5岁的时候查出了基因病“进行性肌营养不良”(BMD),患者通常只能存活十几年。从小时候,母亲就对牛牛的一切愿望都全力支持,争取和他建立更多的共同语言。儿子喜欢赛博朋克,她就硬着头皮跟儿子一起看《银翼杀手》,一起打游戏;儿子喜欢制作、喷涂模型配件,她就掏钱给买3D打印设备。当牛牛的小店开始接到来自国外玩家的订单,他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建立意义了。牛牛的生命是在25岁的时候终止的,他正在工作间里制作模型的时候突然晕倒,手里还握着客户定制的一只改件。

母亲在送别了牛牛,按照他的遗愿捐赠了眼角膜和遗体之后,在手机上发现了有很多询问发货情况的消息,她本来没打算要继续开这家小店,可是这些天南海北的孩子们已经付钱了,总不能不给人发货;那些订单上写的什么“高达、蜗之壳、寿屋女神、御模道”的改件名字,她是根本看不懂,就开始联系牛牛生前的朋友们,利用儿子的遗物,学习建模软件,操作更换离型膜、二次固化和紫外光照,吃力地完成这些订单。

当玩家们知道了这些不太合格的配件后面有这样一个故事,小店里涌入了十万粉丝,订单和鼓励的留言每天都在暴涨,这位阿姨谢绝了网友们的捐款,她把家里收到的亲友随礼,也都捐出去帮助贫困大学生了。她只求不是真需要的网友就别下单,因为自己忙不过来,只是想要以这种形式,和去世的儿子继续保持联系。

这个故事的动人之处不需要解释。很多年以前,我把一个很痛苦的夜晚写成了一句很潦草的话“自然界里最凄厉的声音,是母亲们哭她的孩子”。如果一个人的“理智”到了连亲人之爱都需要解释,都敢于放弃,那未免太可怕、太可怜了。我给你讲这个故事,是要用来解释“我是一生所爱的总和”这句话。

你看,母亲爱儿子,儿子爱动漫;母亲在不得不失去了儿子之后,因为儿子而尝试着也去爱动漫。这一连串的情节,好像都是主体和对象之间的关系。而我说的那句话,是另外一个方向:正是那些对象,以及对象的独特组合形式,才构成了“我”这个主体本身。

首先,在这个故事里,自我看上去是一段记忆,这位感动我们的母亲,她所要守住的是那段关于儿子的记忆。

这是英国经验主义哲学家约翰·洛克的观点。在三百多年以前,洛克是最早探究如何在现代性里定义“自我”的思想者。他认为,自我并不是我们的完整的意识,而是其中的记忆,这个对感官经验的观察和描述的价值在于:只要是拥有同一段记忆,那么就是同一个人。这能够解释,为什么现在的这个我,和过去的我是一个连续整体。

可是这个在当初看起来很合乎感受的答案,后来不断地遇到挑战。如果你经历过录像带时代,大概是看过施瓦辛格在1990年主演的《全面记忆》,讲的是未来世界的一个特工通过植入一段虚假记忆,变成了抵抗组织成员,然而渗透成功之后,他拒绝变回原来那个人,真的变成了一个革命者。那么在这个故事里,到底哪一个才是原来的他呢?对于这部电影,我也可能是记错了情节,这又正是记忆和自我的矛盾之处,当记忆可以篡改,可以像一段数据一样复制,乃至整整几代人都记得自己在课本上学的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而不是“是人也”,我又怎么可以单凭记忆来判断我是谁呢?

在我们的自我意识里,除了记忆,还有欲望、意志力、激情和思想等等成分,究竟哪一个才是决定性的因素呢?这就需要再增加一个判断条件了。

下面再来讲第二个故事,这是我热爱的福克纳的一本小说《野棕榈》。这部小说在技巧上有一个创造,是像复调音乐一样,把两个表面上没有交叉的故事,像扑克牌一样洗到了一起,一个是有一点儿喜剧色彩的逃犯故事,而另一个是凄凉的爱情故事,这种故事结构启发了很多现代派小说和电影。

我们且说那个爱情故事的结尾,女主人公最后死去了,男主人公被判了十年徒刑,生无可恋,他手头还有一片毒药。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就这样毫无乐趣地活下去。因为这个身体保持着对爱人的记忆,记忆不能存活于肉体之外。下面的这段话我是能默写的, “(她)走了,带走了她那一半的记忆,如果我也走了,另外一半的记忆也就没了——是的,他想,在悲痛的存在和不存在之间,我选择悲痛的存在。”

我们经常会安慰一个失去了亲人的人说:你得向前看,忘了他,开始新生活。然而长情的人就是走不出来,他们要选择“悲痛的存在”,这不一定是一个坚强不坚强的问题,这段记忆之所以不能割舍,因为它不是个体生命外部的,其中是有一部分自我的成分的,所以才不能放弃。这段记忆和其他记忆的区别,就是深爱的情感。

之所以单独把这段记忆截取下来,放在别的载体里,都不能代替这个自我,就是因为这段深爱的记忆是在特定时空中的特定参与结果,指向的是特定个体,这被心理学家称为情感的导向性、关于性,或者意向性。

萨特说:“一种情感就是一种对世界的不可思议的变形。”这是无法复制和迁移的,也是比单纯的记忆更能代表“自我”的。我想,这种情感的导向性,可以和记忆结合在一起,来说明我是谁。

那么,我的这段描述就可以修正为“我,是一段深爱着的记忆”。下面,我再来讲第三个故事,这段特殊的记忆是怎么变成“一生所爱的总和”的。这个故事我曾经在这一季给你讲过。

认知科学家侯世达一直在研究人类的自我意识到底是如何产生的问题。他认为自我是完全可以用物理学来解释的,是因为我们在大脑里形成了一个自己给自己塑造的意识,这个结构就像是一个哥德尔式的旋涡,他的这个理论我不完全懂,更没法为你解释清楚。

我要来讲的是侯世达自己的故事,他和妻子卡罗尔彼此深爱,观念和生活习惯都很贴合,可惜卡罗尔在42岁的时候突然去世,留下了侯世达和一对年幼子女。侯世达在苦苦地思念亡妻的时候,还有一种科学家的自我观察,他发现:自己的头脑里产生了妻子卡罗尔的一部分自我。因为他和卡罗尔相知极深,这段记忆就像是一个软件,可以以他的大脑作为硬件,继续运行,在他侯世达的这个旋涡之外,形成了一个新的卡罗尔的旋涡。

这个不是玄学,是可以用他的理论来描述的。他当时给自己的科研合作者写了几十封信,描述这个过程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说,卡罗尔其实是一种模式,包括她充满个性的风格,比如记忆、希望、信念等等一系列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他们的儿女、是朋友、是喜欢的书和电影,是他们的家和旅行到过的地方。这些零散东西的总和,才是卡罗尔,而卡罗尔又占据了他的自我中的重要一部分。

他的研究认为,人的意识是非中心化的,首先居于一个特定的大脑里,同时又可以在人际交互中,通过某种方式进入其他人的大脑,构成他人自我的一部分;现在,他的确感觉到在这个物理世界里散落着可以辨认的卡罗尔模式,从这个意义上讲,卡罗尔还是活着的。这就是我们说的,亲人去世了,我们感觉到他以某种形式陪伴自己,知道他会对一件事情怎么看,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侯世达说:“一个人就是一个视角。不仅是物理的视角,更重要的是心灵的视角。”在头脑里构建所爱的人的自我,直到用他/她的灵魂来观察世界,这是可以练习的,就像学习一门外语一样,起初,你是在用母语思考之后把单词替换成外语,后来,你可以用外语的语法来思考问题了,直到口音都变得纯正起来。他对卡罗尔是那么了解,认识一切塑造了卡罗尔的人,热爱卡罗尔所热爱的一切,他相信卡罗尔内在的自我,现在进入了他侯世达的大脑。这个过程,也有点儿像福克纳写的那篇长篇小说的结构一样,是把两个生命像是洗一副扑克牌一样洗到了一起。

那么,我们再回过头来,去看今天的第一个故事,牛牛的母亲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可我总觉得以后在那个世界里会遇见儿子,如果学习了他喜欢的事,以后娘俩相见,一起聊的东西会更多。”我有一点希望她能看到今天我们的这场对话,知道从一个唯物主义者的角度去看,她此时也正在和儿子生活在一起。她通过做牛牛所热爱的事儿,通过重温母子的共同记忆,通过体验牛牛曾经沉浸其中的感受和视角,已经在自己的生命里延续牛牛的存在了。这时候,她是牛牛的母亲,也是牛牛,这个自我状态该怎么形容?我觉得只能是“我,是一生所爱的总和”,因为记忆只是其中的一个介质。

这段断断续续的阅读和联想,留给我的感悟就是:要去爱,缺乏所爱的人,他的自我是空荡荡的。仇恨虽然可以把自我撑得鼓胀,但它造成了与他人的隔绝,报仇雪恨的那一天,也是自我变得干瘪的日子。要去具体地行动和生活,去爱我在世间遇到的人和事物,像牛牛一样爱赛博朋克,像牛牛的母亲一样爱陪着孩子去看电影、做模型,否则,我就会缺少用来构建自我的材料。也期待你的不同感悟。